沈律睜開眼睛時只覺得自己怎麼還在作夢，不過予焉睡在身邊這種福利的好夢他當然不排斥，於是理所當然地吻上對方的額頭，才突然覺得溫暖的觸感太真實了。
然後如同以往每次喝醉後隔天的早晨，關於昨晚的回憶一片片飛回腦海，驚得他下意識地坐起身來。
他是真的嚇壞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才告白就直接亂來了呢，對方還沒回答啊，而且自己居然把對方弄哭了啊，明明是第一次卻這樣不知節制地……
只顧著自責的沈律沒注意到自己的動靜把對方吵醒了，齊予焉迷濛地睜開眼，就看到他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樣子。
……結果昨天晚上只是因為喝醉了嗎，覺得後悔嗎，喜歡什麼的只是醉話而已嗎?
要說齊予焉不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那是騙人的，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注意到，但是昨晚的後來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那時會這麼擔心對方的消失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己不小心沉溺於對方的吻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己會這麼害怕對方現在的反應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也許是出於一種逃避的心態吧，齊予焉閉著眼不想讓沈律發現自己已經醒來，他不想聽對方解釋昨晚只是意外，更不想看對方為了昨晚道歉。
沈律怎麼也冷靜不下來，心疼地打算先幫對方清理一下，怎知才正要抱起對方，對方就痛得呼出聲來。
「好痛……!」
「啊、對不起!」
沈律緊張地看著齊予焉，自己居然弄得對方連動一下都這麼痛嗎，居然都痛醒了啊……
看見沈律充滿歉疚的眼神，齊予焉覺得心上好像縮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只有撇過頭不再看對方擾人心緒的臉。
對方居然一醒來就撇開頭不看自己，沈律雖然知道這也是無可厚非還是覺得心口涼了一大半，果然被討厭了吧……不，這種情況，就算是恨也理所當然。
強忍住難受得不行的情緒，沈律還是先開口叫道。
「予焉……」
「……嗯。」
「我昨晚……對不起……」
「嗯，沒關係的，你喝醉了嘛。」
「我──」
「沒關係。」
沈律哪裡知道齊予焉根本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只當對方不想跟他說話了，其實他要是這時提起告白的事情就不會這麼複雜了，但他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要對方回應自己的告白。
「你……我幫你看看好嗎？」
沈律沒辦法忽略對方因為他感到疼痛的事實，只想著起碼要處理一下讓對方舒服點，就算對方似乎不願搭理他。
「沒關係，我真的沒事，我──」
試圖坐起來證明自己沒事的齊予焉才挪動了一點就表情扭曲地停了下來，沈律看了更心疼，緊皺著眉頭，急著說。
「你別動，我幫你看看好不好？」
「不──」
「拜託，只要處理一下就好了。」
沈律低聲下氣地求自己讓他幫忙，齊予焉覺得對方的表情看起來特別脆弱，似乎只要再一聲拒絕就能輕易把他敲碎，只有輕輕地點點頭。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啊，明明只是一個錯誤而已。
沈律獲得了許可，小心地掀起棉被，然後看到幾抹暗紅。
居然還流血了……
沈律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緊緊掐著，幾乎都要無法呼吸，好不容易想起自己應該帶對方去清洗，才語氣柔和地說。
「我會輕一點的，我們去浴室好嗎？」
「嗯……」
「那麼我先去放熱水。」
回來之後他慢慢扶起齊予焉，然後小心地將人抱起，對方皺著眉頭，卻怎麼也不喊痛。
浴室就在主臥房的正對面，其實也不是很遠，可是沈律簡直像抱著易碎物一樣地走得緩慢，好不容易才走進浴室。
沈律慢慢讓他泡進水中，熱水碰觸到昨晚受傷的部分造成一陣刺痛，齊予焉抿緊了嘴。
「這樣的水溫可以嗎?」
「嗯。」
「那我要開始了?」
「好……」
齊予焉一次次低聲應道，其實他很想讓沈律不要每一步都問他，這麼溫柔的樣子不是只會讓人更難受嗎?
「嗚……」
當手指碰到傷口的時候，齊予焉還是忍不住悶哼，沈律連忙收手，擔憂地看著他。
「還好嗎，我再輕點好嗎?」
「沒關係。」
「可是你──」
「沒關係的……」
雖然是這麼說，沈律再動作的時候卻還是更輕柔了，齊予焉從頭到尾都覺得胸口悶悶的，對方的動作越溫柔心裡累積的不知名的感受就越是強烈。
等好不容易清得差不多時水都快涼了，沈律用浴巾包裹住他，將他抱回主臥室的床上擦乾，擔心他著涼所以又去開了暖氣，然後才拿起藥性較溫和的藥膏。
「幫你擦藥吧?」
齊予焉略略點頭，就乖乖趴著不動。
沈律正準備幫他擦藥，眉頭還是緊緊皺著，這個時候的齊予焉平靜許多了，不忍心見到對方還是無法釋懷的樣子，只好有點勉強地開口。
「你不要再內疚了啦，你昨晚醉了嘛，不是你的錯啊……」
齊予焉試著笑出來，卻沒想到自以為的平靜在話出口的同時還是崩解了，眼淚居然趁他不備之際湧了上來。
「……!你不要哭啊，對不起，都怪我，我、我根本沒等你回答就……而且還這麼粗魯……」
沈律自責地唸著，就像幫對方數清楚自己的罪行，沒想到齊予焉卻是愣了愣，弱弱地問。
「回答……?」
「……我昨晚……不是跟你告白了嗎?」
「可是你那時候喝醉了啊，你不是只是搞錯了才……?」
「……」
查覺到對方的沉默，齊予焉轉過頭想弄清對方的反應，結果一回頭就迎來一個實實的吻。
「我喜歡你，予焉，我現在很清醒。」
「啊……?可是你剛剛明明一副痛苦的樣子啊，不是後悔跟我做了嗎……?」
「是後悔我沒有像預想的那樣珍惜跟你的第一次。」
「可是我、我什麼都不會，我當初還想……還想偷你的東西。」
「你不是什麼都不會，只是什麼都要學得比別人久，你不是想從我這裡不勞而獲，只是走投無路了。」
「呃、可是我、我……」
看著對方慌亂的樣子，沈律無法忍住從心裡湧出來的笑意，認真地再說了一次。
「予焉，我喜歡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情況轉變得太突然，齊予焉連出聲回答的能力都消失了，只是激動得紅了臉，一個勁地拼命點頭，眼眶還掛著收不回去的淚水。
沈律笑著又低下頭吻了吻對方的眼角，然後才想起自己還沒給對方上藥。
「那麼先乖乖躺好吧，上完藥你可以再睡一會。」
「咦，還是算了，總覺得這下子很難為情啊……」
「好好上完藥，我再補償你好嗎?」
「那我、我以後可以來跟你睡嗎?」
「你不怕嗎?」
「是沈律的話，沒什麼好怕的吧，所以可以嗎?」
「我很樂意。」
沈律當初從來也沒想過他們會是這樣進入交往，可是很久之後他再想起來，還是覺得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許就不會是現在的他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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